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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藝術

在安魂與復興之間 : 締造加勒比文化的附加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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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屬馬提尼克島上的克萊蒙基金會正在舉辦雷諾汽車現代藝術收藏展。這個展覽帶給我們好幾個觀察點來研究馬提尼克私營產業界的主導力量如何嘗試通過藝術來參與、促進經濟轉型 ,通過藝術來加強財富創造的集體認同的教育,通過藝術來促進社會和諧。

RENAULT, L'ART DE LA COLLECTION
RENAULT, L'ART DE LA COLLECTION Fondation Clément / Renaul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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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先從展覽說起。這是法國雷諾汽車在上個世紀60年代以來的現、當代藝術家作品的收藏。雷諾汽車鼓勵有成就的畫家、雕塑家、裝置藝術家和攝影家接近他們的產業世界,把汽車零件、油漆、車體造型吸收到藝術家自己的創作世界裡,讓雷諾汽車的工業元素在藝術的酵母里和紅酒,朗姆酒一樣發酵、釀造。隨着時間的推進,當社會對藝術家的承認登峰造極的時侯,雷諾汽車用藝術來打造他們的文化聲譽的附加值建設也就水到渠成了。 

克萊蒙基金會的雷諾當代藝術收藏展中羅伯特·杜瓦諾的攝影作品就是典型的例子。1935年到1950年間,杜瓦諾用圖片對雷諾汽車的生產過程和工人的面貌作了紀錄,對雷諾汽車的造型作了場景特寫和角度特寫的處理。剛剛接觸雷諾汽車時侯,杜瓦諾還只是一個22歲的青年。到了2018年,藝術家已經往生24年,但是作為進入20世紀藝術史上的攝影大家,他的這組作品將雷諾的汽車生產與人們的藝術崇拜聯繫起來,讓人們看到那麼日常的汽車和神聖的藝術殿堂里的杜瓦諾的藝術有着魚水一樣的關係。圖片中美女們在雷諾汽車裡的幸福感,帥哥們和雷諾汽車在一起的成就感,雷諾汽車造型里的曲線和人體的曲線在畫面里的渾然天成造就了藝術為產業造勢的二十世紀的經典範例,和普桑的繪畫在十七世紀為梵蒂岡傳教服務是一個道理。 

Renault Nevasport 28 CV-8 cylindres cabriolet, 1935
Renault Nevasport 28 CV-8 cylindres cabriolet, 1935 Robert Doisneau / Gamma Rapho

克萊蒙基金會所在的馬提尼克島一共有37萬人,是座落在美洲加勒比海一個高失業率的法國海外島嶼省份,2017年的失業率達到18%。這裡的財富創造的結構正在轉型:甘蔗製糖受到甜菜製糖的衝擊,收入下降;因為油價下跌,煉油產品占很大比重的貿易額體量增大,價值卻在減小;那裡運輸工具出口下降了39,3 %;但是,2017年當地旅遊業比2016年上升了16,4 %, 遊客的消費上升了28,9 %, 為當地經濟多貢獻了4億2400萬歐元。

馬提尼克的產業界開始想辦法,找出路。Bernard Hayot 是馬提尼克最大的集團企業Bernard Hayot 集團 GBH 的主人,在法國最富裕的前500人的名單里,他和家人以3億5000萬歐元的資產被列在第258位。作為當地實業家族的家長,在財富創造的競爭中,他為馬提尼克着急。今年4月18日,在馬提尼克遺產價值提升與經濟驅動力的討論會上,他對當地金融機構、企業領袖和政府代表說,馬提尼克還沒有意識到我們處在什麼樣的競爭里。只有最強的一方才能勝出。  

Bernard Hayot 開始着手強化當地的文化附加值。GBH意識到,在蔗糖釀造的朗姆酒和在旅遊業等方面,文化附加值具有提高產值的潛力。 

文化附加值對馬提尼克的財富創造和經濟增長的貢獻能有多大, 成效有多快,這要看投資人選擇用資本做附加值投機還是做附加值地基。換句話說,當附加值被用來製造財富幻象,象雞缸杯拍賣那樣,在單筆的一錘子買賣中兌換成現金時,這叫投機。當附加值被用來充實地區經濟的精神食量,大面積地,持續穩定地締造地域和人群蒸蒸日上的信心的時侯,這叫軟實力。我特別問Bernard Hayot,你是在當附加值的魔術師還是在當附加值締造者,他回答說,他當締造者,因為這是責任。 

Bernard Hayot 創建了克萊蒙基金會。 基金會用老莊園古建築的故事當文化遺產,在文化遺產里辦當代藝術展;一方面與法國各大權威藝術機構合作,把公認的世界最偉大的藝術作品拿到克萊蒙基金會的展廳里來展覽,另外一方面組織加勒比海地區和馬提尼克的藝術家群體的展覽,當初雷諾汽車與藝術家怎麼合作,克萊蒙基金會就怎麼和加勒比海地區, 包括古巴的藝術家合作。他們想通過促進和發展加勒比海地區的當代藝術,為包括馬提尼克在內的加勒比海各地建立21世紀的文化身份,通過這種文化身份來發展因地制宜、與時俱進的附加值。歷史遺產也好,當代藝術也好,這些文化符號要成功地轉化成有效文化附加值需要集體共識。於是克萊蒙基金會就將展覽免費向觀眾開放,開幕式期間用音樂和載歌載舞的自助餐飲吸引觀眾,同時建立檔案庫和圖書館,組織講座,通過教育將文化附加值的種子播進人們的心田,潛移默化地讓當地人增長文化自信,讓遊客膜拜,從思想上為當地經濟的文化附加值打基礎。 

2012年在GBH旗下克萊蒙莊園產的朗姆酒請加勒比本地的藝術家 JonOne 設計限量版酒瓶。這3萬瓶克萊蒙125周年紀念版朗姆酒的街頭藝術風格的設計一下子讓我們想到當年浪跡紐約底層生活的黑人藝術家 Jean-Michel Basquiat 日後如何成為20世紀美國藝術的世代標誌之一。 克萊蒙基金會在去年11月為JonOne辦了個展。這是一個非常明確的指向,藝術將在GBH的產業調整里,為靠量產來盈利的實體經濟發揮提高附加值的作用。在GBH的產業動向里,我們可以看到今年6月它買下了大型超市 Euromarché。這說明,他們不僅有產品,不僅可以出口,而且在當地有大型批發和零售平台,藝術將在一個嚴密、完整、可持續的實體經濟產業轉型升級中發揮提高附加值的作用。 

克萊蒙基金會實際上是在一個地方私營經濟領頭人的家族集團里,在不斷變化發展的地區經濟形態里,承擔了用文化軟實力來做經濟轉型升級的研發工作。這是一個系統的、有長遠目標的研發部門,它的工具包括歷史遺產和當代藝術在內的文化和教育。這是在轉變發展方式,優化經濟結構,轉換增長動力,擴大加勒比海地區內需,實施加勒比海地區協調發展戰略的大方向里的一個步驟。  

克萊蒙基金會的藝術展覽不僅為馬提尼克與環加勒比海地區的經濟打造文化附加值,同時也為當地的政治生活帶來文化的能見度。馬提尼克屬於法國96個“文化空白區”(Zones Blanches Culturelles), 那裡以10萬個人為單位的居民區分不到一個國家資助的公共文化設施的現象比比皆是。法國文化部意識到馬提尼克文化資源缺乏的問題,於是在2018年撥款75000歐元來資助那裡的文化生活,平均下來每個馬提尼克人可以享受到的文化經費是20歐分。而巴黎市民每個人享受的政府文化撥款是139歐元,法國其他地區人口平均享受的政府政府文化撥款是15歐元。 

在法國政府公共文化預算這樣的分配里,克萊蒙基金會的藝術展、座談會、圖書館等文化平台在政府文化平台嚴重缺失的現實面前,為馬丁尼克人的娛樂享受和文化生活提供了私營產業部門的補充。在這樣的文化生活的組織中,也為我們提供了觀察點,看產業界的思想,如何通過文化的傳播,在當地政治生活中產生影響。 

雷諾汽車的現、當代藝術收藏展是克萊蒙基金會繼展出加勒比海地區藝術家和古巴藝術家的作品之後又一個展出載入世界美術史冊的主流藝術家作品的展覽。這和克萊蒙基金會去年與蓬皮杜法國國立現代藝術美術館合作辦展覽,請館長Bernard Blistène 做演講是一個道理:以世界知名藝術家與加勒比當地藝術家在同一個殿堂里展覽來提高和帶動克萊蒙基金會作為平台和加勒比海地區藝術家作為創作者的社會接受度。這次基金會請雷諾汽車集團的策展人、美術史家 Ann Hindry 來策展。

Bernard Hayot 與 Ann Hindry 在開幕式上
Bernard Hayot 與 Ann Hindry 在開幕式上 LIN Zuqiang

 

展覽中有一件作品相當引人矚目,這是Jean Tinguely 的大型電動機械裝置作品“枯葉安魂曲”。作品用不同造型、不同尺寸組成的齒輪,在傳送帶的帶動下,參差不齊的相互牽引,構成一首視覺樂章。 

這件作品放在克萊蒙基金會裡別有一番趣味。展覽開幕的這天,因為不滿財富分配失衡,法國本土各地的黃背心運動如火如荼。 在大量裁員後為集團贏得利潤的法國雷諾與日本日產以及三菱合資集團總裁卡洛斯戈恩被日本檢查機關以涉嫌金融犯罪在東京逮捕。耗油的汽車作為污染源正在世界各地受到各種限制。 

在這個語境里,作為雷諾汽車的零售商GBH集團的克萊蒙基金會展出雷諾汽車的收藏“枯葉安魂曲”,好像預示着對當下越來越不合時宜的基本經濟制度和分配製度走向沒落的陪伴,對新的財富創造模式和分配模式的期待。 

無獨有偶,在雷諾汽車收藏展的同時,12月15日克萊蒙基金會為觀眾放映卓別林的“摩登時代”,回顧民眾對上一次產業革命期間沒有與時俱進的財富分配的批判。 

克萊蒙基金會遺產項目負責人 Florent Plasse 說,他在整個展覽中最喜歡的就是Jean Tinguely 的“枯葉安魂曲”這件作品。

“枯葉安魂曲”  Requiem pour une feuille morte, Jean Tinguely
“枯葉安魂曲” Requiem pour une feuille morte, Jean Tinguely Gérard Germain

 

雷諾, 收藏藝術

群展

2018年12月9日 - 2019年3月17日

 

RENAULT, L'ART DE LA COLLECTION

EXPOSITION COLLECTIVE

9 DÉCEMBRE 2018 - 17 MARS 2019

 

FONDATION CLÉMENT

Habitation Clément

97240 Le François - Martiniq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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