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偉大的民主預言家托克維爾之三: 民主的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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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要] 在觀察思考十九世紀二十年代法國自由派與極端保皇派的辯論中,托克維爾斷定,儘管波旁王朝重登王位,但舊法國已經一去不復返。無論保皇派如何祭出舊制度的亡靈,給社會“洗腦”,法國人已絕無可能重拾舊制度的碎片,跟着絕對王權的旗幟走。法國向何處去?建設民主制度是托克維爾給出的答案。

偉大的民主預言家托克維爾
偉大的民主預言家托克維爾 網絡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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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是不是查理十世的頑冥不化引起法國新的動蕩,反而加快了波旁王朝的徹底滅亡?

 

答:是這樣的。英國研究托克維爾的專家西登托普有一段話,總結了法國十九世紀二十年代的社會狀況,他說:“大辯論(他這是指自由派與極端保守派為法國前途的辯論)使自由派必須證明,極端保皇派的主張,不僅道德上有違正義,實踐上也不可能成功。即使極端保皇派一時可以操縱政治權力,法國長期以來的社會和經濟變革趨勢,將使這一重建貴族制的規畫,僅僅具有文物的價值。議會的法令哪怕有軍隊和教會撐腰,也不能把十九世紀法國的種種特徵,比如財產分散、市場經濟和社會流動,盡數取消。所以,構成極端保皇派主體的鄉村貴族和曾經的流亡分子,在自由派看來,無異於一群夢遊者,抱着莊園制和等級制的夢想不放,但那樣的一個法國業已不存在”。他這一段話,把法國面臨的政治選擇的必然性說透了。但是,1825年路易十八駕崩,阿圖瓦伯爵繼位,是為查理十世。他卻不明大勢,逆潮流而動。這裡有個插曲,我們看出歷史的演變會何等錯位。路易十八去世後,夏多布里昂立即寫了一本小冊子《國王駕崩,國王萬歲》,這題目用的是老王晏駕,新王繼位的套語。在這本小冊子中,他提出新王繼位要去蘭斯大教堂加冕,因為歷代君主在蘭斯大教堂加冕、塗聖油,表明有天主教信仰的王權的正統。夏多布里昂自己說:“是我的文字促成了這件事,這並不意味着我對儀式還有絲毫信仰,而是因為合法王權什麼都缺乏,不管是好是歹,都必須用一切手段支持它”。我們知道,夏多布里昂政治上是個正統保皇黨,思想上卻是個自由派。他是希望新王朝能以君主立憲的形式,給法國帶來自由。誰知查理十世以法國王室傳統形式去蘭斯加了冕,心裡卻真以為自己可以是路易十四再世,能重新收拾絕對王權的舊山河。夏多布里昂大失所望。他說:“我們本可以以自由和宗教來重新開始君主制的統治,可惜大家不喜歡自由”。他甚至用拿破崙加冕來作比較,認為拿破崙的遺產仍控制着一切。他說:“它出現在事件的背景上和思想深處,我們所處的墮落時代的紙頁,一碰到他那雄

問:看起來夏多布里昂的觀點和那些自由派是很接近的。

答:是這樣的。像托克維爾和夏多布里昂這種貴族出身的知識分子,一個為出版自由大聲疾呼,一個預計民主的到來。這就是說,歷史會召喚那些才智之士,從不同的立場上看到同一個真理。和夏多布里昂相比,托克維爾更是站在兩派之間。雖然他的家庭和夏多布里昂是同一背景,他的思想卻受自由派,也就是所謂空論派那些人的啟發、教誨,所以他的視角獨特,他一下子抓住了自由派提出的兩個重要觀點,就是斯塔爾夫人所論的“平等的進步”,和基佐所論的“資產階級的興起和社會民主化”。正在他的思想開始出現曙光之時,法國動蕩起來了。1830年,愚而自用的查理十世突然連發四道敕令,限制出版自由、解散下議院、以國王意旨修改選舉法、提前舉行選舉。這些倒行逆施立即引起人民起義,反抗這些倒退的法令,巴黎街頭街壘林立,流血衝突不斷。僅僅三天之後,查理十世就收回敕令,宣布退位,讓位於他的孫子,即所謂“奇蹟之子”波爾多公爵。這就是所謂“光榮三日”,現在巴士底廣場上的自由柱就是為了紀念這場革命而立。在查理十世匆匆逃離巴黎時,托克維爾在場,他親眼看到國王所乘馬車裝飾的波旁王朝的徽章上濺滿泥水,心中百感交集,淚如雨下。他說:“即便到最後,我對查理十世還有殘餘的感情”。上台的路易-菲利普號稱“法國人的國王”,在這個七月王朝之下,法國的君主制實際上已經壽終正寢了。當“兩個世界的英雄”拉法耶特陪伴被推舉出來當攝政的奧爾良公爵路易-菲利普到達羅亞爾宮時,兩人有如下一段對話。拉法耶特說:“您知道,我是一個共和主義者,我將美國的憲政制度視為迄今為止最完美的”。奧爾良公爵說:“我跟您想的一樣,在美國度過兩年,不這麼想是不可能的。但是在法國的狀況下,在目前的民意下, 您是否認為接受這樣一種憲政制度,對我們而言是合適的?”拉法耶特回答說:“不,今天的法國人民所必需的,乃是一種深得人心的、且處於共和制度中,徹底的共和制度,的王權”。奧爾良公爵說:“這正是我所想”。

問:這對話似乎決定了法國一段時間內的政治選擇。

答:奧爾良公爵作為波旁的幼支,本無權繼承大統。因為查理十世退位的條件是,由奧爾良公爵攝政,但王冠要戴在他的孫子波爾多公爵的頭上,也就是可能的亨利五世。但是狡猾的奧爾良公爵卻巧妙地篡了位,所以夏多布里昂罵他是“欺負了孤兒寡母”。上了位的奧爾良公爵曾召見過夏多布里昂,他當面要求奧爾良公爵以攝政之名,扶持未來的亨利五世。在他們談話時,夏多布里昂觀察到奧爾良公爵扭扭捏捏,渾身不自在。他一下子明白了,這位攝政王自己想當國王。我們回到前面拉法耶特與奧爾良公爵的對話。那時,法國的一批自由知識分子眼光已轉向美國,托克維爾就在這個動蕩的時刻,下定決心辭去法院的職務,以考察美國監獄制度為名去美國。1848年,托克維爾在《論美國的民主》一書的第十二版的前言中說:“本書寫於十五年前,寫作時始終專註着一個思想,即認為民主即將在全世界範圍內不可避免地和普遍地到來”。1831年4月2日,托克維爾和他的好友博蒙登上了駛往北美的船,他的出發將為人類思想史留下一部曠世傑作《論美國的民主》,第一次把美國民主制度當作研究對象,並向世界宣告:“身份平等是事所畢至,天意使然。民主豈能止步不前?”下一次,我來給聽友們介紹這部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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