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召喚思想自由與寬容的巨人—— 伏爾泰 之三:英格蘭的啟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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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要]一個蠻橫的貴族以棍棒對待智慧,一個專制的政府以監獄代替辯論,伏爾泰又回到了巴士底獄。幸運的是,攝政時代的寬鬆氣氛得以使放逐代替了長期監禁。伏爾泰很快獲釋,他的眼光投向英格蘭,他要去看看這個有民選議會的國家是怎樣對待自由思想的。

伏爾泰的『哲學書籍』又稱『英國通信』
伏爾泰的『哲學書籍』又稱『英國通信』 Wikipéd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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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我想伏爾泰第二次入獄比第一次更屈辱,是不是可以說他的第二次入獄直接和法國

答:我同意你的判斷。這次是兩個社會階層的衝突。伏爾泰不是貴族,是新生的中間階層。羅昂騎士是老貴族,是傳統社會的支柱。但是更具象徵意義的是,這場衝突代表着智慧、才學、自由思想和蒙昧、專橫、權勢的衝突。莫洛亞對這場衝突和它所引起的後果,有一個很精彩的總結。他說:“這件事故很重要,因為伏爾泰的永遠反對政府是這件事情決定的。當然他的天才也使他不得不往這方面走。現在他有熱情了,社會的瘋狂與偏枉,人類的惡毒,神明的無靈,這才能引起劇烈的情操,才能有產生傑作的一天”。莫洛亞的意思是說,伏爾泰在寫作《俄狄浦斯王》《亨利亞德》等題材的時候,他仍然是在古代世界中。現在他因深受社會不公正的屈辱,要直接尋找抨擊現實社會的題材了。他決定去英國走一遭,看一看。

問:我記得你前幾次談到孟德斯鳩時,也提到英國對他的影響。

答:沒錯。因為從思想自由、言論自由、宗教寬容這些方面,英國自光榮革命後便一直走在歐洲各國的前頭,特別是查理一世因叛國罪受審,特別法庭以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的原則,判處英王查理一世死刑。這在歐洲大陸,特別是法國是無法想像的。法國審判路易十六,是大革命以後的事兒了。伏爾泰在致友人的信中說:“在這個國家裡,各種藝術都受尊重與酬報,社會階級的差別固然也有,但人與人之間的等級是依才徳而定的。大家可有自由高尚的思想,絕對不用忌諱、顧慮”。其實,這是伏爾泰理想化的英國,英國固守的等級絕非依才徳而定,但至少人們對貴族有更高的要求。伏爾泰到了英國,首先讀遍英國哲學家的書,對洛克尤其注意。洛克當時的著作已經關注到國家政制的形式,人權與自由。伏爾泰卻仍然沒有以政治著作的形式發表政見,他更關注的是哲學和宗教問題。他把在英國觀察和思考的問題記下來,以《哲學書簡》為名發表。這書先以英文出版,到了1734年才有法文版問世,所以人們有時稱這本書為“英國通信”。在這部書中,他以與朋友講述他在英國所見所感為形式,其實處處表現出他的價值取向。書中所談的內容,是對一個文明社會,一個人能較好地生活於其中的社會的描述。

問:你能不能選擇幾個要點給聽友們介紹一下?

答:好。這部書前七封信是談宗教問題,但是他並不給英國的各個教派下判斷。他只是敘述每一個教派的觀點。他的態度繼承了蒙田的懷疑論,但是伏爾泰的懷疑態度比蒙田要積極。他承認人能解決的問題相當有限,但是在這個有限的範圍內,人仍然能夠通過認識某些問題,而獲得自由。比如說,在各教派你死我活的爭鬥中,如果我們認識到沒有誰的信仰是無可爭議的,那麼這種宗教寬容的態度,就會使人類社會少去許多痛苦。在他同公誼會信徒談話時就指出,施行不施行洗禮這個儀式,並不妨礙一個人能否成為一個好基督徒。他認為,那些繁瑣的宗教儀式實際上和真正的信仰無關。可各個教派卻為此打得天昏地暗。在伏爾泰看來,宗教內部各個教派的紛爭,只是表現出人類的愚蠢和挑動爭鬥的人別有用心。他借用巴克萊爾對查理二世說的話表達自己的看法:“你應該懂得,在上帝和人民面前,一個專制者是何等討厭。如果你還是心如鐵石頑固不化,並忘了上帝,在你失寵的時候,你的罪惡將更深重,而對你的懲罰也更可怕”。公誼會這一派就是貴格會,認為教會和聖經都不是絕對權威,每個信徒都會直接受到聖靈感動,和聖靈交流。他的信徒根本不行洗禮,不分聖餐,和法國的天主教簡直是天淵之別。可在伏爾泰看來,公誼會的信徒仍然是好基督徒。這個宗教自由、寬容的思想,是他心心念念的一件最要緊的事兒。我讀伏爾泰,有時嫌他羅唆、婆婆媽媽,可靜心一想,老伏爾泰兩百多年前講的這些事兒,在今天依然是個問題。應該承認,基督教已經有了很大的進步,天主教和新教不再你死我活,甚至羅馬教廷也支持避孕和墮胎,這是從前想都不敢想的事兒。可其他的宗教,比如說伊斯蘭教,它的遜尼派與什葉派仍然是你死我活不共戴天。其實,豈止是在宗教領域,有一些政黨在意識形態上也是爭得你死我活。所以啟蒙的任務遠遠沒有完成,培養一個明智的,寬容的態度,不是一件容易事兒。

問:伏爾泰本人為這個宗教寬容幾乎是奮鬥了一輩子,所以才有後來的卡拉斯事件。

答:這個案子我們以後再講。還是先說《哲學書簡》。從第十二封信到第十七封信,伏爾泰讚揚了三位奠定現代科學與哲學基礎的偉人,培根、洛克和牛頓。牛頓去世時,伏爾泰正在倫敦,親眼看見英國的首相、大臣們,為牛頓舉行的葬禮,親眼看到英國民眾把牛頓送進西敏寺安葬。他心中極為感慨,所以在書中,他談到一種新的評價尺度,對社會和人類貢獻最大的人,不是帝王,也不是攻城掠地的戰績,而是一種在思想、科學、文化建設上的偉業。所以他說,如果有人問最偉大的人是誰,是凱撒、亞歷山大、鐵木爾、還是克倫威爾?有人一定會說,是牛頓。為什麼,我們下次再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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