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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防軍槍口調轉 羅興亞危機讓昂山素季走下民權聖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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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8月,位於緬甸西部的若開邦境內爆發了一場嚴重的民族武裝衝突。緬甸國防軍以打擊恐怖團體“若開羅興亞救世軍”的名義,在居住了上百萬少數族群羅興亞人的若開邦等地,開展了大規模暴行。緬甸政府軍此後在數月中,對這個穆斯林無國籍群體的迫害被聯合國畫分為“種族清洗”。其不但造成大量羅興亞人在自己居住的國家中於和平時期受到戰爭罪行,他們中還有三分之二的民眾在緬甸軍方的圍堵下,被迫逃離家園來到了領國孟加拉國避難。據聯合國難民署於事件發生一周年後,在今年夏天的統計顯示,現有超過90萬的羅興亞難民生活在孟加拉國境內。

電影《昂山素季》中由楊紫瓊飾演的昂山素季面對軍政府槍口保護民眾
電影《昂山素季》中由楊紫瓊飾演的昂山素季面對軍政府槍口保護民眾 DR網絡圖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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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緬甸官方在最初表示,政府軍是在受到恐怖分子襲擊後才加以正當還擊,但從軍方所採取長達數月的具有針對性的殺戮、轟炸和大面積縱火燒毀羅興亞人村莊的攻擊性行為來看,緬甸軍方對這一少數族群的系統性迫害程度,明顯超出了其用來自辯的“自衛”初衷,或其他任何可被稱之是合理的解釋。這一事件的持續進行也使得該國領導人昂山素季成為了國際社會的眾矢之的。依照聯合國人權理事會在去年3月建立的,緬甸獨立事實調查團主席達魯斯曼(Marzuki Darusman)的說法。他在今年10月於聯合國安理會發表相關調查通報時指出,調查團在緬甸克欽邦、若開邦和撣邦發現了大量違反人權和虐待行為,這些行為則主要由緬甸軍方和其他安全部隊所為。獨立調查團認為,其無疑構成了國際法規定的最嚴重罪行。達魯斯曼稱,調查團為此向聯大遞交的報告長達444頁。

在緬甸官方拒絕提供配合,並拒絕允許聯合國人員入境調查的情況下,調查團曾前往孟加拉國、印度尼西亞、馬來西亞、泰國和英國積累了大量信息,包括通過對受害者和目擊者的875次深入訪談,衛星圖像和經過認證的文件、照片和視頻資料。該通報指出,緬甸軍方在上述三地犯下的危害人類罪包括謀殺罪、監禁、強迫失蹤、酷刑、強姦、性奴役和其他形式的性暴力;迫害和奴役。此外,調查團認為緬甸軍方在若開邦還存在有危害人類罪的滅絕和驅逐的成分。通告在總結軍方動機時強調,緬甸國防軍所宣稱的採取軍事行動的必要性,永遠不能成為其所犯下不分青紅皂白地殺戮、強姦婦女、襲擊兒童和燒毀村莊的理由。 緬甸軍方所採取的戰術與其面臨的實際安全威脅極不相稱,特別是在若開邦以及在緬甸北部地區。對此,達魯斯曼表示,包括緬甸武裝部隊總司令敏昂蘭(Min Aung Hlaing)在內的六名緬甸高級軍官,必須因涉嫌若開邦北部的“種族滅絕罪”,以及若開邦、克欽邦和撣邦的“危害人類罪和戰爭罪”名受到調查和起訴。

就這一事件,緬甸國內宗教少數派羅興亞族群的地位問題存在由來已久,其可被追溯至英國殖民期間。但自新世紀以來,信奉伊斯蘭教的羅興亞人與信奉佛教為主的緬甸人間的暴力衝突則多有發生。時至今日,儘管在國際社會的強烈呼籲下,於緬甸境內生活數百年之久的羅興亞人,還是並不擁有該國的公民權利。他們中,絕大多數人的緬甸公民身份也不被緬甸政府所認同,是在政治上“沒有國家的人”。但緬甸軍方採用如此野蠻和殘忍的方式,以種族消滅且系統性的手段來解決這一問題,還是引起了國際社會的譴責和憤怒。特別是面對暴行,除去緬甸軍方所堅持的頑固態度之外,曾長期與軍政府進行非暴力抗爭,被軟禁長達15年的緬甸全國民主聯盟主席、國務資政昂山素季的曖昧態度也引起了廣泛質疑和譴責。要知道,她在2015年上台前,就曾是飽受國際社會讚譽的緬甸民權活動家,還是該國非暴力提倡民主的著名政治家。昂山素季通過其與軍政府的堅毅抗爭,為她在國外塑造了近乎被聖化的形象。

作為緬甸獨立英雄昂山將軍的女兒,她不但擁有在早年於英國牛津大學進修任教,並後為聯合國機構供職的傲人經歷,昂山素季還在上世紀80年代末回到緬甸後,在見證了軍政府對民眾的民主訴求進行殘酷鎮壓下,自發組建成立了後來緬甸國內的最大反對黨、緬甸全國民主聯盟。1989年,掌權的緬甸軍政府以“煽動騷亂罪”開始對她施行軟禁,其先後長達3個階段,並一直到2010年才宣告結束。因此,昂山素季為緬甸民主政治的奮鬥和呼籲,為其在這數十年中贏得了國際社會的無數讚譽。她不但是1991年諾貝爾和平獎的得主,其同樣還收穫了由歐洲議會頒發的“哈薩羅夫人權獎”、及由美國大屠殺紀念館所頒發的“埃利·威塞爾人權獎”等重要國際人權獎項。而當昂山素季在2010年重獲自由前,她的事跡還被法國著名導演呂克·貝松拍作同名電影加以歌頌。

影片講述了,昂山素季前半生從旅居外國與英國政府生兒育女,再到回國後面對強權,帶領緬甸人民爭取自主,並開展政治活動的轉變和成長故事。她為緬甸民權和民主政治的鬥爭,還為其贏得了作為首位獲得諾貝爾和平獎亞洲女性得主的殊榮。她也為此付出了長期遭到監視和軟禁,家庭被迫分居等迫害。那麼,這名緬甸民族英雄在面對羅興亞危機期間,所表現的又是怎樣的態度呢。事實上,昂山素季在危機爆發初期選擇了沉默不言,僅是在事件不斷發酵並引發國際關注後,採取了承認暴力存在,但決口否認軍方對羅興亞人開展“種族清洗”的態度。在此期間,由她領導的緬甸政府不但拒絕各方的獨立調查請求,當局也未曾對軍方的惡行向肇事者採取過任何受到認可的批評或懲罰。此外,緬甸當局還在去年逮捕了兩名調查羅興亞事件的路透社記者,並於今年9月以他們違反了殖民時期的《官方保密法》判處二人7年徒刑。昂山素季也繼續為當局打壓新聞自由和調查真相的舉動加以辯護。她一度稱,懇請任何批評該判決並呼籲釋放記者的人,包括美國副總統彭斯,“指出”到底哪裡有誤判。

昂山素季在面對非自己族群的羅興亞人被如此大規模地殘酷迫害之際,在她擁有政府領導權的情況下選擇不作為的行為,引起了國際社會,特別是民權提倡者和機構的憤慨。很多人表示,他們在這一問題上遭到了昂山素季的背叛,後者也背叛了其所堅持的民主等基本價值。正因如此,包括上文提到的美國大屠殺紀念館,及國際特赦組織等機構都相繼取消了,他們曾授予昂山素季的獎章和榮譽。加拿大國會也在不久前宣布,一致同意收回其授予昂山素季“加拿大榮譽公民”的稱號。國際特赦組織還在宣布,取消授予其2009年“良心大使”的公開信中寫道,“您不再是希望、勇氣和堅持不懈捍衛人權的象徵,這令我們深感失望”。該組織秘書長奈杜(Kumi Naidoo)還在文中指出,如今昂山素季任期已經過半,她本人被解除軟禁也已有八年之久,但是她沒有利用自己的政治和道德權威去致力於保護緬甸的人權、公正和平等。對此也有聲音認為,西方民間社會通過這一事件也應反思其在對極權國家中,將當權者和反對者分別加以偶像化、妖魔化的二元分類模式。這種思維往往會將兩派所分歧的政治問題本身所忽略或激化,並大大的低估了無論是誰在台上,其所採用政策和執政方針是否真正有益於民眾的重要性。

也就是說,所謂常規民主制度能保證讓失去民心者下台,但並不能保證當政者就一定正確的誤區。這一現象也在德國納粹於上世紀30年代,在德國的掌權及其隨後對待少數族群猶太人的政策中所體現出來。值得一提的是,昂山素季在羅興亞危機中所表現出對該族群人的人權等基本價值的漠視,讓無數西方評論家費解。對此,分析人士認為,這歸根到底還是與昂山素季首先是一名堅定的緬甸民族主義者有關。在她眼裡,本就不被當作緬甸人的羅興亞族群不是其所應保護的該國公民,而更像是長久以來存在於緬甸國內,等待被處理的政治遺案。因此,當軍方採取殘酷手段鎮壓迫害羅興亞人之際,對這一族群民眾人權的保護在昂山素季眼中顯然是次要問題。按照這一猜想,她或許從未是人權作為普世價值的信徒,在民族利益及時勢所迫下,更不是所謂“非我族類”的羅興亞人權利的維護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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